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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的谢如琢甚少听孙秉德板眼地说这般犀利的话语,孙秉德大多数时候都在不露声地权衡利弊,如今那双鹤眼的神采就像新登科的士子般跃跃欲试,让谢如琢相信,孙秉德说这话确实是真心的。
从前的清流之首走到这个位置,并不只是想手揽大权。
至于孙秉德说的内容,谢如琢也承认每句话都是对的。
大虞自阉党之祸后就蹶不振,那场祸患把整个朝廷都压垮了,之后老天也丝毫不眷顾大虞,天灾人祸不断,本就因边疆军费、卫所之弊花去了数不尽的银子,再加上朝贪腐成风,宫奢靡成性,国库彻底亏空,间接促成了许自慎的兵变,并之后的坪都陷落,大虞濒亡。
现在的朝堂肃清了不少,但要说真的贪腐换谁都不信,有油水的地方就会有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捞。
六部每年都有些固定要做的事,吏部要考计官员,户部收各地赋税,礼部要主持祭祀,兵部要筹备战事,刑部要查案办案,工部要兴造土木,这些其实都要银子,只是要的多少问题,而六部又还有许多隔段时间必须要做的大事,更是需要大笔的银子,吏部有京察外察,户部有重造黄册,礼部有主持科考,兵部有征募兵丁,刑部有大案会审,工部有防治洪涝,这些大事如孙秉德所说,是出现了才会向兵部要钱,给了钱之后就没人管了,有心之人随手捞笔是常有的事。
“每年年底内阁与六部做下年的预支,基本能对下年国库开支心里有数,朕看元翁的新政是想在这里再改改?”谢如琢又装模作样翻了几下奏本,“看起来是还不错,元翁为此下了不少功夫。”
孙秉德没有承应这句夸奖,又道:“不只是改预支的问题,更是让银子的来去都有更明晰地体现,而过程监察也能跟上,确保每笔银子都花在该花的地方。具体来说其实也很简单,每年年末内阁召集六部做下年国库预支时,六部将可以预见的要花银子的事都报上来,并按照以往经验列出个花费数额,户部在来年拨银子时就按六部上报的数额拨,六部支走银子后,若觉不够,要另行上报具体原因和情况,内阁和户部同核查后才能增补数额。”
“另外,六科给事对每项上报户部要支出国库银子的事都有监察之权,每件事都由给事从头到尾参与,要让给事对账面的开支始终有清楚地了解,事情办完后,最终的账面也要先给六科给事过目核查,再由给事将整件事的过程写成奏本与账面并上报内阁,做最后的核查。这样就可改变之前账面由六部内部自行管业,人督察的弊端,基本上每笔银子的支出都有给事知晓,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贪腐出现。”
谢如琢也认同这法子确实能防治贪腐,要花银子的事项先上报花费再拨款,需要少补重新写明缘由重新上报,而银子开支又有六科给事督察,防止六部内部官官相护,饱私囊。
甚至这法子听上去堪称完美,似乎只要真的如此执行下去,贪腐几乎是从发生的。
但贪腐岂是真的能如此轻易地消除,更何况水至清则鱼,逼得太紧有时也未必是好事。
孙秉德的目的看似全然为了治贪腐,但细细想,又会发现这所谓的新政真正的精妙之处绝非表面。
六科给事是言官,在朝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批人,内阁有时也怕他们,此举表面上看是内阁大公私,善用六科给事的监察之责,事实上却是借六科之手更好地控制六部。
往后六部最关心的花钱之事都要被六科盯着,而六科最终又要上报内阁,且六科的权力也是内阁赐予的,说到底是形成了内阁控制六科,六科控制六部的局面。
这才是孙秉德最真实的目的,既给自己博了名声,记了笔功绩,又在形握紧了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