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厅长听了，脸也不曾放缓。

  若是平时，他大概也就罢了。

  但来，这次出事的是洋人，不查出个结果，上头怪罪下来，责任很大。

  二来，自己已经说了要搜，被个副官顶回去，当着许多人，面子也下不来。

  周厅长便把声音沉了，冷冷说：「既然这样，更没什么不能搜了。你们都愣着干什么？给我进去搜。」

  警察厅的人动，海关总署的护兵手也动。

  卡啦几声。

  长枪全上了栓。

  宣怀风只说三个字，「不许搜。」

  周厅长威胁着问：「宣副官，你这样，是不让我们警察厅做事了？」

  他身边个穿着洋西装的男人，是和他起进来的，似乎是个洋行高级职员的模样，此时帮衬着说：「这戒毒院里面藏了什么，外人看不得？厅长，我看非要彻底搜查才行，保不定就人赃俱获。」

  承平回嘴道：「说话别泼脏水。谁里面藏了东西？上百双眼睛瞧着，说了不曾有人进来，我们还骗你不成？这附近许多房子，怎么就捡着我们这里来搜，我们看着像劫匪的同党吗？」

  黄玉珊也极愤然，和承平站了线，大声问：「外头满大街的大烟暗铺，没有人管。戒毒院头天开张，警察厅就端着枪过来。你们这是抓贼，还是拆台？」

  周厅长被人揭了短，更加恼了，「你们要阻碍办公吗？宣副官，这可要对不住了。」

  沉着脸，把手往下狠狠摆。

  这手势十分决断，他手下们见了，知道长官是动了真怒，也顾不得忌惮那几个护兵，齐齐地压上去。

  正待硬闯。

  忽然砰声！

  厅里陡地响了枪，震得众人阵耳鸣眼花。

  周厅长只觉得头顶上猛地罩下片黑影，大厅上面两盏挂得高高的玻璃罩电灯直坠下来，恰好在他左右，砸个精光飞溅，粉身碎骨。

  宣怀风受白雪岚嘱托，是绝不肯让警察厅的人闯到后头去的，见拦不住，不由急了，心里发狠，竟从腰间枪套里拔了双枪，扬手就射。

  他其实左右各打枪，共打的是两枪，但两枪不分先后，竟并成响，同时打断了天花板上吊挂两盏电灯的细铜链子。

  这下鸣枪立威，震慑全场。

  枪声余音散后，满大厅呆若木鸡，鸦雀声。

  连欧阳倩看着宣怀风，也是脸惊讶。

  谁也没想到，这宣副官斯斯，派温雅，内里竟是个百步穿杨的硬角。

  宣怀风露了这手，把手上的枪，往桌子上枪口朝里的放，话却说得很温和，「我们海关总署和警察厅，向合作很好。周厅长要办案子，原该配合。只是这戒毒院上头，我们总长花了不少心血。今天才开张，警察厅就要当着这许多客人的面，把它翻个底朝天。明日报纸上登出来，戒毒院闹出这样的笑话，我可不能对总长交代。」

  周厅长原本看宣怀风，不过是模样不错，讨了白雪岚欢心的绣花枕头。

  此时方知厉害。

  他低头瞄，满地碎玻璃。

  再抬眼扫，桌上两把擦得银光刺目的勃朗宁。

  蓦地想起京华楼里，白雪岚唇勾，颗子不打招呼送进周火脑袋里，那是真真的杀人不眨眼。

  难怪这姓宣的能得白雪岚宠爱，原来是路的邪门角。

  周厅长不由心忖，他随手下，就打断了那么细的链子，万硬拧下去，惹出他的邪火，那可不好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