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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清晏又道:“宋安两家成角逐之势,首鼠两端者,最先作车碾之下尘土;而今,陈兄若为弃暗投明之表率,你猜,二皇子与宋家,会如何待你来彰于众人呢?”
“……”
陈恒眼神一动,表情微微变
椿?日?
了,眼神也有些闪烁起来。
“何况,如今朝中山火欲燃,兆南之事便是棋局之上的引线。陈兄亲手点上了第一把火,来日山火漫漫成燎原之势,安家高楼倾圮之时,二皇子会忘了你这个头功么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这一次,更为漫长的沉默过后。
陈恒慢慢抬臂,交手,弯腰长揖下去:“多谢谢帅救我。陈某虚长年岁,昔日心怀不敬,竟以萤火之光妄比皓月之辉。谢帅大才,可睥天下。论用兵之计,论深谋远虑,论审时度势,我弗如谢帅远也。”
那一揖诚恳得要到地,只是还未过半,便见谢清晏束缰垂腕,单手轻易便从容地将人扶正回来。
“陈兄不必过誉。我帮陈兄,也是怜陈兄昔年欲以军功效朝廷,却明珠暗投,行将踏错。”
谢清晏轻拍了拍陈恒的臂膀,似惋惜垂眸。
“可惜啊,销魂窟里酥了骨,当年满腔热血,势要马踏西宁、收复失地的雄心壮志,是否也一同在深夜里下了残酒了?”
陈恒僵在原地,不知这短短刹那想过多少画面,他嘴唇颤了颤,竟是眼圈一红:
“谢帅,我愧对先祖啊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看一个年岁不小、老脸沧桑的男人落泪,是一件极折磨的事。
何况戚白商也实在不忍心看了。
她背过身去。
——陈恒这些年为非作歹,鱼肉乡里,算得上恶贯满盈,但看着这么一个恶人被玩弄得如此惨烈,竟能叫人生出些同情。
不错,就是玩弄。
谢清晏此番话里,情真意切,句句肺腑,可哪怕能有二分真情,戚白商都敢将他琅园荷花池里的水喝干净。
陈恒算恶人。
这个轻易几句,便将恶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谢清晏,又该算是什么人?
又想起那块刻着“琅”字的玉佩,戚白商的思绪逐渐飘远了。
直到身后传来那人低声:
“站在这儿不动,是在等我么。”
“……”
戚白商回过身,却见谢清晏身后,原本的玄铠军亲卫少了大半,陈恒也不见了。
“他人呢?”
“先一步回京了。若戚世隐用得人证,他愈早回去,扳倒安惟演的心愈是至诚,愈是能将安家板上钉钉。”谢清晏轻描淡写道。
戚白商问:“你真将请罪书送到安府了?”
谢清晏眼神微动,似含了默契的笑,他瞥过她:“尚未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待陈恒车马安全入京,那封信自然送到。”
“……”
戚白商哑口无言。
谢清晏停了几息,不闻余音,他停住,望回来:“怎么了?”
“没怎么,只是有些感慨。”
戚白商深望着他,轻声言道:“功、名、利、禄,无孔不入。攻心之术,无所不用其极。谢清晏,你当真是长公主殿下亲生的么。”
“——”
风声骤寂。
戚白商回过神有些尴尬,最后一句本是她心底所猜测的,不成想,竟脱口而出了。 <-->>